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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pleStory丨gl佩莉】见鬼

*现代灵异au,前世今生明示

*含百合白弩、百合露拉、怪盗父女、极光父女

*梗自然汪太太

*佩塔森=pantasm(幻象)

佩塔森是个倒霉鬼。

 

当她终于蹬掉穿了一天的高脚杯,看到她美丽端庄的房客昏倒在楼梯边、被另一个姑娘焦急地抱在怀里时,在小女孩尖锐的哭喊:“倒霉鬼!倒霉鬼!”中,觉得这个词又重重砸来,让她不自觉咬紧了牙,几乎张不开嘴,发不出声。

 

“黛米安!”搂着佩塔森的租客的白发姑娘出声喝止坐在地上哭的小女孩——嗯,是白毛儿的妹妹,她妹妹非常不喜欢我的好房客……佩塔森迅速地收敛情绪,抿一下处在掉色边缘的嘴唇,快步走向倒着人的楼梯边。

 

“梅赛德斯痛经的时候总是会这样。”佩塔森迎向白发姑娘戴穆亚惊讶又尴尬的眼神,矜持而友好地对她微笑,声音平稳,顺便捡起梅赛德斯的包。“我一直劝她算好日期,免得措手不及,可怜的宝贝儿。不介意坐我的车吧。”

 

庄园门口空荡荡的,这妞没带人也没开车。她真有礼貌,要是带上脑子就更好了,她是想带着两个需要照顾又互不对付的人挤巴士再挤地铁?

 

戴穆亚稳稳地抱起梅赛德斯,擎着眉头对佩塔森表示感激。她比她妹妹安静得多,虽然那小女孩一见到佩塔森就立刻不再大声哭叫,反而害怕地躲到她姐姐身边攥着衣角。佩塔森察觉到女孩惊恐的眼神在自己和梅赛德斯身上来回扫视,便眯起眼睛对她露出最得体的笑容。

 

叫作黛米安的女孩顿时一副要哭又不敢哭的表情,头埋在姐姐背后把衣角攥得更紧了。

 

佩塔森在心里边笑边叹气。

 

送走她们的时候,梅赛德斯恹恹地靠在戴穆亚怀里,淡金色的长发有气无力地垂着,她发誓再也不喝佩塔森泡的茶、什么也不加、糟蹋茶叶的东方人泡法——软绵绵地放下空茶杯。佩塔森体贴地跟戴穆亚一起搀着她走出院子,心平气和地接受对方诚挚又忧郁的道歉。夕阳砸在金属和玻璃上,脸色惨白的美丽房客露出半个头半截手臂跟佩塔森挥别,佩塔森目送长尾巴的轿车载着他们离开,眼睛快被反光刺瞎。

 

“阿尔爷爷?”

 

佩塔森偏头呼唤她的管家。老人家闻言对她欠了欠身,露出一丝不苟的花白背头。

 

“大小姐。”

 

“吓到这小姑娘了,明天去她家陪个礼,就让……嗯,您亲自去吧。”

 

“好的。”

 

“明天的安排?我记得有件好事能做了。”她深吸口气,回到屋里把自己扔进硬皮沙发,闭上眼揉着一侧鬓边。落地窗丝毫不阻拦阳光,让佩塔森的视野一片血红。

 

“是的,小姐。”老管家严谨的声音好听极了,“跟露明娜女士约在明天上午九点,艾琳市立图书馆。在邻市,不过从庄园过去很近。”

 

“好极了。”她的声音则轻得像叹气。

 

“尽早休息,小姐。马奥致电,您今天仍度过了完美的一天。”

 

“哈,马奥对您也如同对我一样诚实。”

 

佩塔森放松地靠住扶手。

 

第二天太阳被云裹了起来,佩塔森喜欢这样的好天气,第一次喝完了早餐燕麦。小女佣们难得兴高采烈地送主人出门,不过她们依旧不敢离她太近。她好心地放过了她们,没有捏任何一个人的脸,也没有戳谁的额头。玻璃黑压压的劳斯莱斯载着她绝尘而去,希纳蒙甚至开心地跳了一下。

 

车里的佩塔森同样兴奋,这份热度一直持续到她按照日程来到了约定地。望着被建造成缠藤古树模样的主楼,她调动起浪漫细胞跟司机感叹:“我要多数十下再进去,也许梅林会从里面走出来,拖着他比胡子还长的白袍。还是说胡子更长?”

 

“不会的,小姐。”司机先生体贴地告诉她,“艾琳市立图书馆里年龄最大的人叫汉斯,是现任馆长,曾经担任过艾琳大学应用物理系的教授。您知道汉斯第三原理吧?就是这位汉斯教授发现并以他命名的。”

 

“休尔兹,你可真不解风情。”大小姐假装恼怒地虚点了点她的司机,“我要怀疑你是受薇薇安差遣的家伙了。”

 

“您太残忍了,我一直相信我是某一位圆桌骑士的后代。”不解风情的司机先生胡子下噙着笑,“愿您要见的这位女士能赶走您身边的莫甘娜。”

 

“她当然会,她可是梅林的后人。”佩塔森扬起下巴,大步迈入图书馆。其实她并不太记得亚瑟王的故事,他那个跟人私奔的王后叫什么来着?是跟人私奔了吗?

 

主楼内部除了装修风格与外部极统一之外倒没什么显而易见的特别之处。录入身份后,前台里跳出来一个大概只到佩塔森腰部那么高的小孩,领着她穿梭密林似的七拐八绕,凑到一个一人占据了一张桌子伏案奋笔的姑娘面前。她有一头梅林胡子那么长的银灰色长发和奇特的异色眼睛,根据交换过的资料,佩塔森知道这位就是充满智慧的露明娜女士。本人看上去更加年轻,像个对课业以外的东西都缺乏兴趣的优等生。

 

露明娜仰起头看了佩塔森一眼,没有马上起身打招呼,她先轻拍了拍领路的小孩,示意他离开——写着“璐璐”的胸牌一闪而过,再抱起她的笔记,对佩塔森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佩塔森挑挑眉,微微颔首以示理解,由露明娜带着她轻车熟路地绕到一间挂着“勿扰”标牌的资料室,请她进去,再关上门,才清了清嗓子跟她握手道:“露明娜·怀特。佩塔森董事长,幸会。”

 

佩塔森迟迟没放开手,对露明娜眨眨眼睛:“我还以为您姓梅林呢。”

 

“…………??”

 

“见到您是今天最好的事,露明娜小姐。”佩塔森像是刚回过神一样抿嘴笑一笑,晃了一下握着的手,顺势松开。

 

露明娜动了动嘴唇,似乎想反驳佩塔森的“梅林”,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抬手一指背对门的椅子。佩塔森从善如流地坐下,在对方整理书本笔记时转转眼睛。

 

这间房间显然不是放置图书馆资料的地方。铁灰色的立柜和填平了水槽的宽大实验桌基本挤满了这里。立柜全是密码锁,高大厚重,看上去能防空袭。桌上一小半区域堆着几摞书,另一半用绸布盖着,有高有低,估计是研究航母能量控制芯片用的。大小姐毫无兴趣。两人面对面坐在长桌唯一的空桌面前,没什么温度的日光随意地在屋里洒了一半。尚还有艾琳图书馆特色的装饰只剩下一夜未关的铃兰壁灯了,现在是白天,它比阳光下空气中的胶质还无关紧要。露明娜用一个立柜同款颜色的保温瓶给佩塔森倒了杯甜腻的茶,佩塔森礼貌地抿了一口,躲在杯子后面努嘴。

 

去她的梅林。这都是薇薇安的阴谋,世界上没有魔法了。没有了!

 

今晨突然变得浪漫的大小姐正沉浸在美丽的魔法文明被科技侵蚀的悲愤中,突然被一阵熟悉的恶寒袭过全身,握着杯子的手重重地磕在桌上。她狠狠地打了几个寒颤才平复下来,回过神,对面的露明娜目光森然地看着她。

 

佩塔森控制着因为恶寒而小幅度抽搐的嘴角,坦然地迎上对方的视线。这位年轻女士有着巡视午夜的猫科生物的眼神,令人心生战栗。而这战栗并不属于自己。这个认知令佩塔森雀跃非常。“她”很怕她,这就够了。

 

“那么我就,开门见山?”佩塔森把茶杯移开一点,手臂撑着桌面,身体前倾,直视着露明娜的眼睛说,“我相信您看到……‘她’了。”

 

“……看到了。”露明娜也盯着佩塔森的双眼,她同样推开了空杯子,波澜不惊的表情没有变化,但双手紧紧攥到了一起,眼中满是本应属于科学家的探究欲望。

 

佩塔森很满意她的反应。像抓住谈判的关窍一样,大小姐端起杯子靠着椅背,轻轻吹了吹。

 

“您是我见过最了不起的女巫。”佩塔森在热气后微微昂着头,露出微笑。“为表敬意,我会把‘她’和我的故事,毫无保留地告诉您。”

 

 

佩塔森从小就是个倒霉鬼。

 

她如果端水杯,不是被烫到,就是被划伤手脚;如果走楼梯,一定会跌倒。诸如此类,不再赘述。她似乎有着做什么事都容易受些小伤的本领,等她和渡鸦都习惯之后,又时常飞来横祸。起初尚能凭借摔楼梯练就的敏捷身手躲避一二,后来有一回被撞到了头,手术时还引发了并发症。所幸最终有惊无险。渡鸦跟在病床边熬到她过了危险期,立马带着她去拜访了一位,“巫师”。

 

佩塔森当时意识昏沉,满嘴胡话,等彻底清醒之后看到乐呵呵的渡鸦边剃胡子边告诉她说,一个德艺双馨的老匹夫啊不老法师给她祛除了厄运,再也不会有倒霉事出现在她身上了。

 

“真的吗,可您为什么把泡沫滴到了我的被子上。”

 

“你看,亲爱的,要是你还在倒霉,就会滴在你的杯子里了。”

 

佩塔森无法反驳,郑重地拿过床头的玻璃杯,喝到了一口不凉不烫不划手不划脚的水,差点哭出声。还好那年她才四岁,厄运走的并不晚。

 

从此佩塔森拥有的是迪士尼杂志中绅士鸭子那样无与伦比的好运气。只是伴随着好运的,是其他的可怕东西。

 

佩塔森醒来当天晚上就能独自去上卫生间了。心情放松的渡鸦在病房偷偷抽烟被医生抓到赶了出去,他眼看佩塔森恢复得很快,干脆就这么带她回家。

 

“您可真放心我!”佩塔森大声说,他们带着厚重头盔正飞驰在公路上,“记得帮我洗头!”

 

“我亲爱的,一个好公民要做到不占用医疗资源!”渡鸦也大声说,无数车灯和指示信号都模糊成斑斓的宝石,“当然可以,等你头上的绷带能拆了我就去请个仁慈美丽大方可亲的阿姨!”

 

“原来的阿姨呢!”

 

“我总记不住她叫什么!不开除怎么行!亲爱的你记不记得?”

 

“我怎么会记得!您开吧!回家就开!”

 

渡鸦车速很快,佩塔森吼了没几句就觉得全身都灌风,赶紧闭了嘴,牢牢趴在渡鸦背上。渡鸦正开心地大声唱歌,佩塔森能感觉到与引擎轰鸣不同的胸腔震动,这跟她住院时几个日夜守在床边的呼吸声有相同的频率,令人心安。

 

回家以后父女俩亲亲热热地给了不知名的阿姨两个拥抱,结了一年份的工资。佩塔森边打颤边跟阿姨挥手告别,渡鸦看着她头上快晃掉的绷带说:“快去上个厕所宝贝儿……”

 

“砰——!!!”

 

院外传来巨大的重物撞击声,只见一辆小型越野车横在院子门口,车头狠狠栽在灌木墙上。车前窗上倒着本来立着的金色人像,而车边则倒着刚才送走的阿姨。墙灯呲呲啦啦地闪,汽车的警报器尖锐地嚎叫,佩塔森寒颤停不下来,脸色苍白地去拽渡鸦的衣袖。“老爹………!”

 

“没事,没事,石膏像不重,车里人不会有事,阿姨,阿姨也不会……阿尔弗雷德!”渡鸦安抚着女儿,把她塞给管家先生,冲上去查看伤势。“亲爱的,阿姨是扭伤了脚又摔晕了头,他们都没事!阿尔弗雷德,救护车叫了吗?”

 

“叫了,先生。”管家先生沉稳地说,再拍拍佩塔森,“别担心,小姐,医生很快就来,不会有人出事。”

 

佩塔森牙关打颤,如坠冰窟。为什么她这么冷。

 

红红的小越野是邻居女儿的新欢,她平时跟佩塔森关系还不错,是一起拆过父母的车的交情。渡鸦把人送上救护车后对着这辆车研究一番,发现除了保险杠在灌木墙的底座上撞凹进去,一切完好无损,漆都没掉。气囊脏了一点,可能那姑娘吐了。

 

渡鸦总算松了一口气,回去把哆哆嗦嗦的佩塔森抱过来。管家先生边指挥人收拾院子边对他说:“先生,我建议您把墙灯的电线埋在土里。”

 

“没问题,你说了算。”渡鸦此刻只想好好安慰女儿。佩塔森一头绷带全散架了,头发油腻,小脸煞白,模样很是凄惨。渡鸦心疼得不行,应该好好给她洗个头。佩塔森一被他抱就揪着他的领子呜咽起来,渡鸦咬咬牙,狠着心亲亲她的头发。

 

佩塔森最终还是没洗头就睡了,什么都会的管家先生给她重新包上绷带,还准备了电热毯。渡鸦带着剃须用具搬到她房间。事故方面邻居的姑娘全责,没人受伤,倒是万幸。渡鸦遗憾地认为,明天即将接受邻居赔偿道歉并监督工人修缮花园的管家先生是最倒霉的。

 

故事说到这里,佩塔森暂时停了下来,喝了口茶。她心情好多了,一杯茶都尝出了层次感。正想夸一夸,露明娜向她抛出质疑:“为什么您的故事里反复出现您父亲的心理描述?”

 

“……,我认为这样讲述,能让故事更有代入感。毕竟小孩子是感知不到太多细节的。”佩塔森客气地笑一下,把嘴边的夸奖咽了回去。

 

露明娜点点头又道:“所以这是从您父亲那听来的?哦算了,这些不重要。在我父亲对附在您身上的女鬼实施了某些手段之后,遭遇倒霉事件的人从您自己变成了您身边的跟您有过直接接触的人,对吗。”

 

“准确地说,是跟我有过肢体接触的女性。”佩塔森差点以为这位神棍抓不住重点,倒了口气。“以及在感情上,与我亲近的女性。男性不在‘她’的‘攻击范围’内,但事件发生后是否会被波及就不一定了。”

 

“我父亲向您和您父亲说明过女鬼的身份吗?”

 

“没有。”佩塔森长出一口气。

 

露明娜撑着下巴,若有所思。

 

“我们明目张胆地讨论一位很可能是长辈的淑女,这样合适吗?”佩塔森笑着说,再抿了口茶。

 

露明娜疑惑地看看她,像是不确定她是不是在开玩笑。

 

“这位‘淑女’可对您不怀善意,更没必要定义辈分。”露明娜提醒她的客户,“我很奇怪我的父亲为什么没有直接让她消失。”

 

佩塔森挑挑眉,不置可否。“消失”这个词在对方的语境里应该是个仅描述事物状态的词,没什么感情含义。

 

“在您之后的生活中,身边亲近的女性都不停地倒霉吗?”

 

“是啊。”佩塔森笑容不变,“我最好的朋友和家里的女佣们深受其害。”

 

可怜的梅赛德斯宝贝儿。这杯你肯定爱喝的甜茶敬你。

 

叛逆到上学时就跟家族出柜的梅赛德斯是个坚韧不拔的姑娘,把认识佩塔森以来一系列倒霉的事件都归为生活的磨练。还好她只要离开佩塔森的视线倒霉事就会消失,这使她相信自己是有运气周期的,尽管跟生理期一样难以捉摸。

 

露明娜在笔记本上写写划划,佩塔森搭着腿,望着天花板出神。

 

虽然面前的魔法师女士陷入暂时的思维困境,但毫无疑问,中午之前就能解决一切问题——午饭后有个大会,她必须赶回去。渡鸦早就不管上市的公司了。其实没上市的他也不爱管。这臭老头,除了正事什么都干。不过不干正事也有点好处,最初给佩塔森看病的“巫师”先生就是渡鸦的熟人。

 

几天前渡鸦给了佩塔森一沓露明娜·怀特女士的资料,让她去看病。佩塔森莫名其妙了一会,她有什么病还得找个神棍来看?接过希纳蒙的水果塔,打了个冷颤之后才反应过来。

 

希纳蒙在地毯边缘绊了一下,习以为常地走了。渡鸦跟她絮叨起来,天南海北说了一堆,大意就是当年那个老匹夫不在了,但他有个好女儿,比他还厉害,都得过诺奖提名。

 

佩塔森有点懵,一个厉害的神棍得了诺奖提名?每个词都听得懂,怎么合到一起就让人接不上话?

 

“哎呀,亲爱的,要这样想,这是一个懂现代科技的魔法师!看,多厉害,多好!”

 

“噢,有道理,有道理。”

 

呸。

 

当巫师先生尚在的时候渡鸦基本不说好话,佩塔森跟他学会一句谚语,“好的魔法师是死了的魔法师”。现在巫师先生大概是个好魔法师了。而到了他女儿这一代,这句谚语直接失效。老爹是不是在给自己介绍相亲对象,有点难说,很微妙。

 

佩塔森倒是对意识层面素未谋面的巫师先生很有好感。毕竟是指出自己厄运之源的人。被一个女鬼附身,女鬼还不厌其烦地让自己身边亲近的女性倒霉,这太匪夷所思了。这是为什么呢?

 

“寻找我父亲可能留下的病例报告是不现实的。”露明娜女士此时结束了思考,搁下笔,用征询意见的眼神看着佩塔森——从佩塔森讲述了幼时的故事后,她的态度缓和了很多。“这件案例不难办,重复我父亲的方法,再跟‘她’谈谈就可以。只要我们知道‘她’对您身边的女性进行无差别攻击的原因——”

 

“——我有个猜想。梅林小姐。”

 

佩塔森打断道。无视了对方惊愕又恼怒的眼神,她说:“这位‘淑女’,是在吃醋吗?”

 

“……什么?”

 

“我猜,这就是原因,魔法师小姐。”佩塔森说话间,回到了桌边,撑着下巴,“不过‘她’很怕你,而且很明显,我们一点都不亲近,所以你没有事——即使我喝了你女朋友准备的茶。”

 

露明娜如同见鬼一般看着她,下意识瞥了一眼铁灰色的保温瓶。上面没有任何画风不相符的图像,只有底座边缘有一个花体的签名。是黑色笔写上去的,没有任何不妥。

 

“感谢不开灯的室内和清淡的晨光。您也能看见吧,签名下面的,一个被抹掉过的图案留下的茶渍一般的轮廓。”佩塔森身体前倾,像是在说悄悄话,“这可不怪我,画这只猫的笔太粗了——是只猫吧?您大概不喜欢这个图案,或者不喜欢猫、不喜欢这支粗笔的颜色,所以想办法擦掉了。但这是您女朋友画的,她可不接受,于是换了支细笔,把她的……不,把你们的猫的名字写了上去。就像她为你准备可口的茶一样,这也是她的权利。当然,比起这些小事,还是你对她的爱更重。获得你好感最快的方式就是美滋滋地品尝这份茶,对吗?”佩塔森说完以后,对露明娜露出恶作剧成功般的笑容。

 

露明娜面无表情地听完了佩塔森的高谈,恢复了之前古井无波的状态,如同之前的佩塔森一样,也靠到椅背上,双手交握,探究地看着翘着尾巴的大小姐。

 

大小姐仍然坦然地任她打量,摆摆手道:“我也是猜的。我只是想,喜欢甜味的人不会这么不通人情世故。”当然是我观察出来的。这个年轻女巫,大概有着世界上最可爱的女朋友,活到现在从没吃过人类的醋。所以她根本不会往“她”在吃醋的方面想。太可恶了。

 

佩塔森装模作样地叹气,其实她自己能想到这个也算福至心灵,上天保佑她能准时开会。

 

“你知道‘她’是你的什么人吗。”

 

露明娜冷不丁道。佩塔森做出了被吓到的反应。“她”被吓到了。

 

“什什么人?”佩塔森发誓她没想结巴,只是有点抽搐。

 

露明娜露出一早晨的第一个笑容,这笑容真够冷的。

 

“是前世的,”魔法师带着笑容,用宣判的语气说,“恋人。”

 

“……”

 

???????

 

魔法师窝在扶手椅里咯咯笑起来,大小姐宕机了,她连睫毛都定住了,大脑仿佛价值一个亿般空白。

 

露明娜女士不是多么爱笑的人,她很快从椅子上站起来,对佩塔森拍了拍手。佩塔森打个寒颤,迅速回魂,满脸的不可置信。

 

前世?……前世??

 

“我一直以为我前世是赫尔墨斯,现在只是在人间历练。”佩塔森极度怀疑地盯着露明娜,全然忘了之前还说自己是亚瑟王。

 

“这就是我的盲区了。”露明娜眼底笑意不减,“我只知道,她不愿意离开你,即使会给你带来厄运。也控制不住自己,一个附身幽灵,没有思维,只剩本能。”

 

佩塔森一言不发。

 

“你选吧。”露明娜懒得再客气礼貌,“虽然我最讨厌你这种人,但要遵守契约精神。我们还没结束交易,我必须履行职责。”说着,她抓住盖着实验器材的绸布一角。

 

“你选吧。直接由我让‘她’消失,或是亲自劝服‘她’。”

 

佩塔森幽幽地叹着气。

 

“梅林小姐,我选择先听听我前世的故事。”

 

“谁**是梅林!”露明娜气得捶桌子,“你,你们,是女皇和贼,‘她’是女皇,被恶人杀了,你为‘她’复仇,‘她’从那会儿就跟着你了,‘她’带走了你一切厄运,你寿终正寝。”

 

“……”

 

佩塔森陷入全然的沉默。露明娜坐回椅子上,松开绸布,按着太阳穴。

 

“你走吧。”

 

佩塔森突然出声。露明娜也吓一跳,弹起来瞪她。

 

“你是个与我多么般配的好姑娘。”佩塔森昂着头,不知盯着哪一点。“你理应拥有世上同我一样美好真挚的一切,包括我。”

 

“所以,”佩塔森提高音量,毫不在意露明娜嫌弃至极的眼神,继续她的演说,“你快走吧。你一定要先离开我,才能跟我在一起。我已经再世为人了,你不想这样吗?你不想与我一样在这个我们曾经守护过的世界成为一对自由的恋人吗?”

 

佩塔森换了换气,还要继续,露明娜忍无可忍地制止道:“够了,她已经走了。”

 

“……我才说了开头!”

 

“行了,请您也快走吧。我十点就有课,一亩的学生都没您一半难对付。”露明娜并不给佩塔森尽情抒情的机会,迅速赶人。“钱早就由您父亲付过了,跟您的契约就此终于可以结束了。真希望我的客人是您的父亲,他可比您……f**k,没时间了!我得走了,你记得锁门!”

 

“……祝您上课愉快。”

 

被看自己非常不爽的露明娜留在她的私人工作间里,佩塔森颇感无语。附身幽灵离开了,大小姐并没有什么实感,反而经过一顿情绪波折,此时有些意犹未尽。

 

不想就这么离开,佩塔森在原地转了几圈,把目光落到了盖着绸布的实验器材上。她没记错的话,露明娜准备掀开来着。

 

上辈子是个贼的大小姐带着做好事的快感,将绸布慢慢掀开。金属底座,金属托,粗晶体,晶体柱…………晶体柱尖。好大?!

 

佩塔森吹了声口哨,这里摆放着一块粗大的规则多边形晶体,太阳升高了,照不到它,只有铃兰壁灯的微光打在上面。而它自己也有点光,一闪一闪的,像个劣质LED灯。鬼知道是不是科学素材。

 

鬼?

 

佩塔森确实看到了。

 

在这块不知名的晶体上,映着一个留着奶金色长发,身着古典长裙的女孩微笑着朝她挥手。就好像这个女孩就站在她身后,跟她告别,期待跟她再见。

 

佩塔森猛地回头,除了空无一物的窗棂和飘浮在阳光中的尘埃,什么也没有。

 

待她再看向那块晶体,女孩果然已经消失了。

 

真是见鬼了。

 

佩塔森跌坐在椅子里,阳光洒在她身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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